英雄不论出处，但论去处

俗话说“英雄不论出处”，但在现实社会中，你来自哪里真的会影响别人的评价和判断。那么在以严谨著称的学术界怎么样呢？

2015年的一项涉及北美461个学术机构19000名教职人员的跨学科研究表明（Sci. Adv., 2015, DOI: 10.1126/sciadv.1400005），25%的博士培养机构培养出了71%~86%的终身教授。也就是说，“博士在哪里读的”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最终能不能拿到教职。不同学科的TOP 10院系博士毕业生拿到教职的人数是11~20名的1.6~3倍，是21-30名的2.3~5.6倍。该研究还表明，对于这些博士来说，毕业院系的排名越高，进入高排名院系的机会就越大。也就是说，“博士在哪里读的”也会决定能不能拿到“好地方”的教职。

美国名校间的人才流动关系。图片来源：Sci. Adv.

然而，从一所排名靠前、声誉卓著的学术机构获得博士学位，是否就意味着往后的科研职业生涯也会步步领先呢？

最近《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上发表的一篇文章给出了否定答案。这项研究表明，在计算机科学领域，相比于博士毕业院校的水平，供职科研机构的环境更能影响年轻学者的未来发展。

科罗拉多大学计算机科学家研究了205个计算机科学系的2453名终身教授（当然都具有博士学位）的学术生产力和重要性。发表论文数量用于反映生产力，论文被引次数用于反映学术成果的重要性。为了比较博士培养机构和供职机构影响，研究者选择了入职前后5年，共计10年时间作为统计窗口。这一时间选择很合理，因为入职前的学术论文基本都发表于博士训练后期和博士后阶段，这一时间一般持续5年。这段时间内，选取研究对象的发表论文数多达20万篇，引用740万次。

发表文章数量及引用次数与院系排名呈正相关。图片来源：PNAS

我们先来分别看看入职前后两个机构的影响。博士培养机构的排名（或声望）对年轻学者未来被引次数的增长的影响更为明显，而对未来发表文章数量则几乎没有影响。但其实仔细想想，前者的正面影响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因为研究者统计的文章被引次数是累计次数，博士期间发表论文的历史被引也会被算入。这似乎属于“吃老本”，而相比之下发表文章数量则是每年的新数据。

供职机构的排名在文章发表数量和被引次数方面都有更加显著的影响。据统计，排名前20%院校的教授入职5年间要比排名后20%院校教授多发表17篇论文，多800多次引用。由此可见，对于年轻学者来说，在一所卓有声誉的机构获得博士学位对其未来学术成果的重要性有一定帮助，但对学术生产率基本没有影响；反而是能够在一所优秀的科研机构工作对其学术事业的发展有更显著的帮助，不论是论文生产率还是重要性。

博士培养结构排名和供职机构排名对论文发表数量和引用次数的影响。图片来源：PNAS

文章作者Way就职于科罗拉多大学，也从那里获得博士学位。如果当年Way和一名MIT计算机系的博士一起入职斯坦福大学，按照这项研究的结论，他们的学术成就将不会差太远。

但这又牵扯到一个关键问题：什么样的人更容易进入TOP研究机构工作？

从2015年那项研究来看，现实往往很残酷。排名靠后机构毕业的博士，很难进入排名靠前的机构工作，尤其是在职业生涯初期。小氘相信当年的Way肯定很想进入斯坦福大学工作，但很显然，在招聘官眼里，来自MIT的毕业生比他更有竞争力。

现实是很难逆转的，恐怕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博士在哪里读的”仍然是招聘官的重要考量。不过这项研究的结论或许能稍微改善普通院校毕业生的求职状况，它说明即便出身平凡，只要能够在一个优良的环境中工作，同样能够取得不俗的成绩。而且，就算博士所在机构不幸处于“鄙视链”的底端，也不过是统计数字少了一点，努力做出好工作，才是打动招聘官的不二法门。只会自怨自艾，就只能滑向更深的深渊。

另一个问题是，这项基于计算机科学论文数据分析的研究，是否适用于其他学科？文章作者对此表示乐观，因为优秀的研究机构对科学家事业的帮助，往往体现在资源的获取上。不管是哪个学科，这一点都很类似，无非化学家的资源是各种试剂和仪器，计算机科学家的资源是超级计算机的算力。小氘倒是很期待看到对于自然科学领域也来个类似的研究。

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对年轻学者的学术潜力评价更为完善，减少“学历崇拜”和“学历歧视”对人才的埋没。

Productivity, prominence, and the effects of academic environment

Samuel F. Way, Allison C. Morgan, Daniel B. Larremore, Aaron Clauset

PNAS, 2019, 116, 10729-10733, DOI: 10.1073/pnas.181743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