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爆发地点:澳大利亚昆士兰州,Heron岛的浅水海滩; 交战双方:细菌王国的链霉菌(Streptomyces sp.)vs. 真菌王国的曲霉(Aspergillus sp.); 战争的武器:链霉菌能产生多样化的抗真菌次级代谢产物,同样,曲霉也能产生抗细菌的化合物,并且交战双方含有大量沉默的生物合成基因簇(silent biosynthetic gene cluster,简称BGC)能合成对抗对方的次级代谢产物(潜在的新式武器库); 战争的信息化系统:高效、快速、专一的化合物信号,而这个神秘化合物的揭示,是本文研究的焦点。 那么,这个化合物到底是什么?下面请跟随Robert J. Capon团队的实验设计思路去一步一步揭晓答案。 Robert J. Capon课题组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Heron岛的浅水海滩海沙中分离到链霉菌CMB-M0423,并从中得到一个稀有的法尼酰化-2-硝基吡咯类化合物heronapyrrole B(化合物1,图3)。化合物1的存在,使得他们假设如果一氧化氮酶(NOS)抑制剂存在时,培养链霉菌会抑制一氧化氮(NO)的产生,并生成化合物1的脱硝基类似物,这样有可能获得新型的抗菌化合物。于是,他们将链霉菌CMB-M0423暴露培养于NOS抑制剂氨基酸胍(AG),意外发现脱硝基类似物没有产生,却产生了6种真菌的代谢产物,这其中包括cyclo-(L- Phe-trans-4-hydroxy-L-Pro)(化合物3,图3)。如果分别用另外两种NOS抑制剂,N-硝基-L-精氨酸甲酯(L-NAME)和N-甲基-L-精氨酸(L-NMMA)处理链霉菌,也会出现相似效果。这些结果提示他们链霉菌中隐藏了真菌,heronapyrrole B具有抑制真菌的活性,使得真菌处于受抑制状态(链霉菌占上风)。氨基酸胍的存在抑制了heronapyrrole B(化合物 1)的生物合成,使得真菌和其代谢产物开始占主导地位。链霉菌CMB-M0423事实上是混合菌。 图3. 化合物heronapyrrole B (1)、debromomarinone (2)、cyclo-(L- Phe-trans-4-hydroxy-L-Pro) (3) 结构。图片来源:ISME J. 他们对CMB-M0423进行纯化培养,分别得到链霉菌CMB-StM0423和曲霉CMB-AsM0423(图 4)。令人吃惊的是,曲霉CMB-AsM0423的代谢产物3显示针对链霉菌CMB-StM0423的抑制活性,同样,链霉菌CMB-StM0423产生的化合物1也针对性抑制曲霉CMB-As M0423,两株菌在琼脂平板共培养时,会出现彼此都无法生长的冲突区域,可见双方火药味十足,都有精确打击对方的武器。 图4. 链霉菌CMB-StM0423(右)和曲霉CMB-AsM0423(左)的电子显微镜照片。图片来源:ISME J. 由于链霉菌单独培养时不会产生化合物1,这使得他们推测曲霉的一个或多个代谢产物可能扮演了信号角色,激活链霉菌中沉默的heronapyrrole生物合成基因簇转录。于是,他们用6种曲霉代谢产物一一分别与链霉菌共培养,发现只有化合物3能够刺激化合物1的生物合成。由于3是一个二酮哌嗪类化合物,他们猜测二酮哌嗪可能是这类细菌-真菌共培养代谢产物活化的关键性化合物。于是,他们合成了一系列二酮哌嗪,分别是化合物4-13(图5),去评估它们激活链霉菌合成产物1的能力,结果显示这些化合物都无法像3一样有显著激活能力。这说明关键性化合物并非二酮哌嗪。 图5. Robert J. Capon团队合成的二酮哌嗪化合物结构(4-13)。图片来源:ISME J. 由于在前面的研究中,链霉菌heronapyrrole的生物合成被NOS抑制剂氨基酸胍所阻断,那么这类化合物的转录活化会不会是NO介导的呢?为了验证这个假设,他们设计了一系列实验:(i)链霉菌CMB-StM0423和化合物3共培养,产生了NO和化合物1;(ii)链霉菌单独培养,既不产生NO也不产生化合物1;(iii)链霉菌和曲霉共培养,产生NO和化合物1。这些观察结果证实了链霉菌在激活体系下产生NO和1,但是无法说明3和NO谁是激活链霉菌产生1的关键化合物。于是他们继续设计附加实验:(i)链霉菌、化合物3和内源NO剪切剂CPTIO共培养,没有产生1,证明只有3没有NO的不足以活化链霉菌产生1;(ii)链霉菌和内源NO供体DEANO共培养,也产生1,说明单独的NO能够激活1的产生。综合以上实验结果证明化合物3诱导NO的产生,而且NO能够绕过3诱导1的产生。NO才是诱导化合物1的关键。也就是说,在链霉菌与曲霉的王国战争中,NO是开启战端的神秘代码。 随后,Robert J. Capon课题组使用单分子实时测序(SMRT)技术,结合基因组比对分析,证实链霉菌CMB-StM0423属于能够高效产生类异戊二烯化合物的MAR4家族成员。链霉菌CMB- StM0423含有27个生物合成基因簇,可编码9种特征性异戊二烯。进一步挖掘链霉菌的基因组信息,鉴定出3种NO代谢相关酶—黄素腺嘌呤还原酶(XOR)、硝酸盐/亚硝酸盐(NiR/NaR)同系物序列。为了分析这些序列表达物与化合物1生物合成的关系。他们使用转录表达分析技术,以研究针对化合物3的转录响应。分析发现化合物3激活了XOR、NiR/NaR的转录,使得生物合成基因簇(BGC)11显著上调,而BGC11极有可能参与了化合物1的生物合成。所有这些研究验证了化合物3在转录活化NO中的角色。也就是说,化合物3是曲霉的武器,专一性针对链霉菌;链霉菌在NO信号介导下开启自己的武器库BGC11,产生反击曲霉的武器化合物1(图6)。 图6. 链霉菌CMB-StM0423和曲霉CMB-AsM0423相互抑制示意图。图片来源:ISME J. Robert J. Capon课题组发现NO在链霉菌CMB-StM0423中扮演一个沉默BGCs的转录调节因子作用,这使得他们推测NO介导的转录活化(NOMETA)在其它细菌微生物中也可以用于活化沉默BGCs。于是,他们将NOMETA运用于一系列链霉菌中,在产生制霉菌素、达托霉素、杀稻瘟灵的三种链霉菌上均发现了NOMETA现象。 综合前面的研究结果,他们大致揭示出这场战争的全貌: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Heron岛的一处海湾,栖息于同一生态环境的链霉菌CMB-StM0423和曲霉CMB-AsM0423为争夺生存资源相互抑制,其战争爆发的信号是神秘代码NO。在NO介导下,链霉菌沉默的生物合成基因簇BGC激活,产生化合物1抑制曲霉。曲霉CMB-AsM0423的反击,是通过产生真菌代谢产物化合物3进行,包括3在内的真菌代谢产物针对性抑制链霉菌。信息化战争中,掌控核心信息是胜败的关键,同样,在这场微生物王国战争中,NO是战争的胜负手。外源递送NO或提供内源NO的供体(NO气体、DEANO),都可以激活链霉菌BGC,产生1,使得链霉菌占上风,反之,提供NO合酶抑制剂(AG、L-NAME或L-NMMA),或NO剪切剂,使得链霉菌BGC沉默,曲霉代谢产物3上升,使得战争天平倾向于曲霉(图 6)。 那么,研究这场微生物战争有何现实意义呢?微生物沉默BGCs是新型药物开发的巨大宝库,但是这个宝库往往不好打开,本文中NO介导的转录活化(NOMETA)可能在未来会成为打开这个宝库的钥匙,为天然微生物来源的药物研发开辟一条新的路径。 Inter-Kingdom beach warfare: Microbial chemical communication activates natural chemical defences ISME J., 2019, 13, 147-158, DOI: 10.1038/s41396-018-0265-z
一串神秘代码引发的微生物王国“信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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